亲吻春泥

周友武

    春风为媒，春雨纷纷，与土地结成良缘，才有了融融的春泥。南宋诗人陆游为此曰：“雨后春泥一尺浑”。
    春泥是春雨之子。抓一坨，揉一揉，酥软软，这是因为有春雨的滋润；掬一捧，闻一闻，喷喷香，这是因为春雨载着花语，落入土地，使春泥芬芳；挖一锄，瞧一瞧，泥土里有蠕动的蚯蚓和蛆虫，这是因为春雨温暖了泥土，让蚯蚓和蛆虫在此安身；翻一块，看一看，土壤肥沃，这是因为春雨在地上流淌，收集养份到田间；撒一块，晒一晒，很快就会长出一片新绿，这是因为春雨给春泥播上了万物的种子。
    春泥是燕子之窝。人间四月天，“几处早莺争暖树，谁家燕子啄春泥。”白鹭翻飞的泥田里，成双成对的燕子，忙着啄春泥。啄一啄，衔一口，匆匆飞回去，又急急飞转来。面对田间蛆虫蚯蚓等食物，它们不屑一顾，它们要的是春泥，忙的是垒窝。不要多时，农家木楼下和墙壁上，一个又一个春泥新窝筑成了。春泥筑成燕窝结实，不怕耗子捣蛋；春泥筑成燕窝温暖，不怕春意料峭，下蛋育子舒适。
    春泥是种子之家。畦畦水田，明亮如镜。经农人精心耕整一番，水汩汩地放干，露出了暖暖的春泥。泥烂如浆，浆稠如乳，如一块块绸缎铺在田园之中。一把把种子如同春雨淅淅地洒在田上，一颗颗种子如碎金落入泥中。稻种终于安了新家。“春泥百草生”，更会生禾苗。“春泥秧稻暖”，很快长成葱葱一片。
    春泥是农人之花。犁耙水响，农人驾牛整田上岸，一看，人、牛身上溅上了春泥。在农人眼里，这些不是泥，而是花。人和牛身上，星星点点的春泥，是串串白色的荠菜花，大块大块春泥，是朵朵盛开的野菊花。一位位汉子，牵着牛，扛着犁，回到村，泥花香味弥漫扩散，春耕气息溢满村庄。法国乡村诗人雅姆说：“如果脸上有泥的人从对面走来，要脱帽致敬，先让他们过去。”农妇不懂这个，也不是这样，见到耕田回村的汉子，只是投去赞许的目光。
    春泥是树木花草之化身，飘逸着诱人的芬芳；又是万物生灵之温床，能让其茁壮成长；更是农人春天忙碌之希望，春泥之花必定结出丰硕之果。我们何不亲吻春泥？